D9:艰险的第9天
10月2日 白玉-甘孜-色达,433km
事后,我曾自问,如果知道这天发生了些什么,我还会那么坚持在那一天赶这400km的路吗?
行程走到了现在,基本已经过了大半。我,老高和拉吐一直都在商量,到底今天的计划是到甘孜还是直接北上色达,但直到从白玉出发,也没有个结果,我们决定索性到了甘孜再做商量。
我们15点到达甘孜,在吃饭时继续商议。焦点在于继续原先的线路还是舍弃一些景点而早一些回成都休整。如果继续完成原先的线路,可能会比较的赶,所以老高建议索性去掉色达,因为往返色达要2天,节省下这2天会使得以后的行程宽松许多。但是elyn和我坚决不同意,因为色达是此次甘孜环线的重中之重。所以商量到最后,我们决定连夜赶往色达,不在甘孜过夜,可抢回1天的时间。
吃完饭已经是16点,秋秋提议让司机休息一下,而我们也逛逛甘孜县城,半小时后集合出发。我陪着逛了10分钟便觉着无趣,想着2次到甘孜县竟然都没去甘孜寺,真是不甘。一咬牙,也没和她们说,拦下一辆出租,直奔甘孜寺。甘孜寺在城东的山上,在寺前可一览整个甘孜县城。但是还是时间太紧,才到寺门口,秋秋就来电话催了,只能匆匆拍了张全景。
色达一直被我认为是个神秘的地方,用“神秘”已经算是很考虑措辞了。我原先用的是“诡异”。(刚写到诡异2字,家里天花板上的灯罩突然掉下来,还好没碎,但夜深人静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唉…)
吸引我的目光的是离色达县城70多km的喇荣沟五明佛学院,按教派分属于宁玛派红教。最初在国家地理上看到的时候,就被其宏伟的气势所震撼。在层层叠叠群山环绕之中,以佛学院的一座大经堂为中心,四面整座山上,都密密麻麻搭满了不计其数的红色小木屋,延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网络上关于五明佛学院的资料很少,大致收集了一下:由法王晋美彭措创立于80年代,在当年敦珠仁波切的修行地--人迹罕到的喇荣山里,创建了一个小规模的密宗讲经班,向弟子讲授密宗精要,学员约有三十多人,这就是日后五明佛学院的前身。一九八七年,班禅副委员长正式批准成立了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此时学员人数已近千人。进入九十年代后,佛学院获得长足发展,学员人数成倍增加,晋美彭措的声名亦大为恢张。--选自陈晓东《宁玛的红辉》
众多追随者仰慕法王而聚集在此,最多时共有四万多人。有出家僧尼,有在家居士,有各地藏人,还有汉族信徒。这些信徒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修行佛法,磨炼意志,追求信仰。那些暗红色的小木屋就是他们的住所。小木屋都极简陋,墙壁用粗糙的木板钉成,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涂着泥巴,窗上大多没有玻璃,靠几层塑料纸挡风遮雨…近年来由于法轮功的渗透和DALAI的分裂,党中央采取果断措施,拆了许多房子,以驱散喇嘛和觉姆,但喇嘛和觉姆们宁愿死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愿离开。
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深深地吸引着我,以至于冒险连夜翻山前往。。。
从甘孜到色达还是要翻山的。出甘孜时还是阳光明媚,但一上山,就阴沉沉的,给我们看脸色了。站在山顶,看到了平生从未看过的景象。由于在山顶的最高处,可以看到前方上空乌云密布,乌云下面是好像莲蓬一样巨大雨柱,而旁边却是阳光白云。气候给了我如此立体的视觉效果。阴晴分界如此明显,那阴阳两界呢?
二哥的车莫名其妙的爆胎了,只能停车换胎。车到东谷寺,也不做停留。原先我是想去看那里珍藏的百年唐卡的,可是突然下起了大雪,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伴随着一粒粒的冰雹打在车窗上,叭叭作响。东谷寺仿佛一座空寺一样,没有生气,只看到一个极年幼的喇嘛匆匆奔进寺内。拉吐说快走吧,还要翻奶龙山呢。
奶龙山是当地著名的神山,因山上有天然酷似雄鸡图案,所以被认为是属相为鸡,今年是本命年,有很多藏民来转山。藏民们搭起了帐篷,升起炊烟,整个营地安安静静,藏民们不时用余光打量着我们。
我看过川滇藏区的很多次转山,如梅里雪山,感觉转山时藏民们总是像赶集一样很是热闹,但现在看到的情景却是冷凄凄,阴森森。
在拉吐的车里,选了一盒磁带,是MM们最喜欢的刘若英,音乐响起,驱散了沉闷的气氛。山上有些洞穴,相传是历代高僧们修行的场所,看上去好像两个眼睛一样在盯着我们。
翻过了这座山头,又开始下雪了。二哥的车远远的把我们甩在后面。拉吐油门一加,追了上去。就在这时,车里突然有一股焦味,同时,看到方向盘下方有烟冒出。拉吐马上下车查看,我则用步话机让2号车停下等我们。车由于长时间的颠簸,使得电路短路了,造成车灯不亮。正在翻山,又下雪,天也马上要暗了,没灯可怎么过。我看了看拉吐,他的脸色又严峻了。
2号车也赶了回来,2个司机一个钻在方向盘下面,一个则打着手电,我们在车上面面相觑,也没心情说话。修了半天还是不行,拉吐说索性趁着天还没全黑,先翻过奶龙山再说。下了山就都是平地,有座水电站,到时候再修。于是2号车在前面不足2米的前方引导,我们凭借着未全暗的天色和前车的尾灯,小小心翼翼的看着路,老高则用步话机随时通报前方的路况,尤其是交汇车时,我们更是打开所有的手机和手电,用这些微弱的灯光示警。
音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车子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那没有助力的方向盘转向时发出的吱吱声和雪粒子打在车窗上的声音。拉吐安慰我们说:没事的,老子上次一个人返回稻城,车坏了,足足在车上睡了2天才遇到车,和那次比,这回我们有那么多人,也不觉得闷了。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稍微放心。elyn说:算算时间,尼玛他们应该为我们念颂平安经了,我们一定能过去的。刚一说完,这见鬼的大车灯突然亮了起来,可能颠簸的山路又把电路给颠通了,我们一阵欢呼,前车看到我们的灯光,步话机里也来询问情况。
车里又是一片欢笑,大家都在交流着刚才的心得,秋秋说:刚才好想抱抱家里的大象(可能是长毛绒玩具);elyn说:她想万一摔下去了,就立马跳车,要保护好她的EOS 350D,让后人能在相机里看到我们的点点滴滴;晕,女人在危机关头是否都会胡思乱想啊。老子当时想的是:这一个意外事件能否回上海后向友邦保险公司索赔。。。
更大的危机慢慢的逼近,正当我们以为有惊无险的时候,车灯突然再一次暗下来,而2号车已不在我们视野中。这下,我们完全被笼罩在黑暗中了。我赶紧步话机里通知老高,老高说:那我们掉头回来找你们。但拉吐坚决不同意,我想也是,在黑漆漆的山路上掉头,无疑也是冒险。现在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拉吐又一次钻到了方向盘下面,我则打着手电为他照明。(似乎那手电也快没电了,忽明忽暗的,我没敢说)拉吐鼓捣了半天还是不行。我问他,那怎么办。拉吐咬牙说:老子打着手电也要翻过这座山!!!
我回头对刀刀说:兄弟,我们俩下去为拉吐照着路吧,先和老高汇合再说。刀刀点头。秋秋当时正好还带了一个迷你的小手电,外面也不知道是下雪还是下雨,我穿上冲锋衣,拉开车门跳下车,刀刀紧跟着跳下来,身后传来秋秋关切的声音:你要小心啊。我让刀刀在拉吐一侧,我还是在我的副驾驶一侧,2支手电微弱的灯光穿过雨雾照在车前。拉吐挂上一档,就这样出发了。
我死死的拉住车门,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水里,时不时的会滑一下,而身边就是黑黑的看不到底的悬崖,真后悔应该像秋秋和elyn那样,买一双1000多的gore-tex面料的防水防滑鞋,而不是现在脚上那双不到300元的李宁。
高原反应早就不见了,我们就在这样的雨夜里,在海拔4000多米的奶龙神山上行进。眼镜早已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几次拉吐油门一大,我就差点被车带倒。想想幸好是下山,不然真的会累死。也不知道这样跑了多久,终于,山路一转,看到前方老高他们车灯一闪一闪,正为我们指引着方位。我爬上车后一屁股摊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浑身湿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气遍及全身,忍不住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猛吃牛肉片,发现我的那只抓住车门的手不停的颤抖,已经不听我使唤了。
二哥也过来帮忙,而老高把他们车上所有的手电都拿了过来,我们索性把方向盘下面的挡板也拆了下来,现场修理。我看拉吐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方向盘下面去。就在这时,隐隐约约感觉路面在震动,好像和我们同方向有车开过来了。我突然想起拉吐说过:这些跑川藏线的大车司机最喜欢走夜路了。因为在晚上他们开车入弯时很喜欢借反方向的车道而不用担心会有交汇车看不到,因为晚上灯光很醒目的,老远就可以看到对面有车,不像白天,入弯借道会很小心。
当时我们就在山路的弯道里,而且没有灯!!!
拉吐大叫,快打手电。刀刀健步冲了出去,对着来车,用手电不断挥舞(事后据elyn说当时她也坐在车里,也用她NOKIA8250手机上背景灯挥舞着示警。)终于,那辆大车入弯后急刹车,从我们边上开了过去。老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吃了一大块牦牛肉压压惊。
在接下来修车的时间里,我们的刀刀一直在车子后面,风雨中,令人敬佩地像自由女神一样高举着火把,为来往的车辆指明道路。
半小时后,我们的车终于又重新亮起了灯,拉吐把电源线直接接上了,绕开了那些见鬼的开关和保险丝。我们重新上路,但再也不敢让老高的车开的离我们太远。拉吐恨恨的说:今天真不该吃鸡的!
雨还在不停的下,下了奶龙神山后已是色达境内,离色达县城还有90km。在车大灯的照射下,我看到路面上有无数只小小的岩蛙试图跳过公路而被我们压在车轮下,而elyn每隔5分钟就要打开手电,检查拉吐的仪表盘上面的电压是否正常,秋秋则看着路标,一公里一公里的在报数。我在想:色达啊,这个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一个冤魂的地方,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迎接我们。。。
终于,我们大约在晚上22点抵达色达县城。还未进入县城,就远远看到前面仿如城市般的灯火辉煌,甚至还看到天空中有好几根探照灯的光柱在来回晃动。不知谁嘀咕了一声:这座县城倒也繁华。一开始我也这样以为,但等我们进入县城,感觉又不一样了。
色达县城不算小,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建筑也较现代化,在县城中心,甚至还有一个蛮大的金马广场,由于刚下过雨,整个县城显得一尘不染。但是从我们入城,竟然从头到底没看见几个人,简直就是座阴森森的空城!
我们直奔色达最大的金马酒店,门口站着一个人,好像也是背包族,刚从酒店出来。看到我们车子,摇了摇头,说没房间了。一问:原来今天不知什么公司组织一支格萨尔王故乡探险队,把所有的房间都包了。
没办法,我们开始在街道上到处找住宿,雨好像小了些,现在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是最重要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对面飘过一个喇嘛(或是觉姆),全身黑衣,斗篷压的低低的,眼睛的余光瞟你一眼,匆匆离开,吓的我也不敢上前打听。
最后我们找到当地部队,看门的老头正和人打麻将。一问也没空的房间。我和老高死死缠住看门老头,老头嘀嘀咕咕,最后说好像还有一间藏民的房间,产权不属于部队的,但他有钥匙,看来今天藏民也不会来住。老头带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院子里,说是院子,那是老子天黑没看清,其实是个养鸡场。院子边有间房间,里面共5张床,只能将就一下了。而拉吐和二哥则只能和两个喇嘛挤在另一间房间里。
床缛异常潮湿,睡袋都放不上去。藏民的被子又冷又硬,有股异味,不过空气里也都是鸡鸭粪便的味道。老高拿出一次性桌布,我则把尸单拿了出来,铺在床上。在色达这样的地方,用尸单最合适了。把3张床拼在一起,可以放置5个MM(见左下图1),而我们3个男的,则放置在另外2张靠门口的床(见图2)。大家反而很兴奋,毫无睡意。嘻嘻哈哈到半夜。最后一个上床的老高发现一个大问题,门上没锁的。
那晚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门上没锁,睡到半夜,忽然门开了,我睡眠一向不好,一下子被惊醒,迷迷糊糊张开眼,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到一个影子正走了进来。我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黑山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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